回归线 (第4/4页)
在漂泊不定的水面楔进一记深沉的锚点,它让我想到那颗牧夫座的星星——是不是千百年前迷航的水手也曾凭此找到回家的路? 我们之后又做了一次,做到汗湿脊背,不见天光,做到他央求着说再也射不出来了,我学着他的口吻打手势说,为我射吧。他红着眼睛,又气又恼地被我插着射出稀薄的白液,射完以后也不擦,直接扑在我身上,我要拎他去洗澡,他不停摇头,过了一会直接坐起来,打手势:下雨了。 “嗯?”我下意识看了一眼窗外,夜晚,无雨,晴空。我转过头,提溜起他耳垂,“你他妈骗我?” 他笑着摇头躲,指了指自己满是汗水的额头:我就像,在雨中。 我愣了一下,下意识重复出热奈尔的告诫:“杜瓦利尔没有雨。” 他还是笑:你来了,它就有。 “行,”我正处于不应期的懒怠之中,胡乱点头,“你说什么就是什么。” 然后他拿出手机,打字,递给我。我没想到一次事后胡扯还能劳烦他动用手机,好奇地凑近屏幕,上面写:You’re a miracle. 这话乍一看让人很感动,可转念一想它翻译过来应该是“你是个奇迹”——怎么那么像运动会口号啊,我笑了出来。 他一把夺回手机,恼羞成怒地下床洗澡了,我忙拉住他,他甩了甩手,“禄禄。” 他的脚步顿住,回头,大眼睛显得十分专注。 我在这一刻下定决心,还是要与他分享刚才收获到的关于语言神奇之处的见解,把他拉过来,抱到腿上,“你知不知道北回归线为什么叫北回归线(Tropic of cer)?” 他露出疑惑的表情。 “两千年前人们发现夏至时,太阳出现在巨蟹座方向,于是叫北回归线‘Tropic of cer’,而冬至时太阳在摩羯座方向,于是叫南回归线 ‘Tropic of Capri’。但是现在因为岁差,太阳夏至和冬至时已经不再正对这两个星座了,只有名字沿用了下来。” 他茫然地点了点头。 我也觉得自己这个开场白有些太绕了,顿了顿,“所以名字可以永远不变,但是它所代表的意义其实是会变的,就像星移斗转,时移日迁。” 他似乎为解读比喻花费了些时间,几秒过后,笑嘻嘻的表情不见了,神情沉静下来:你想告诉我,等你带我回到外面的世界,随着星星位置的变换,我们的关系也会有一天自然地、和平地终结。 你看,朝禄是很聪明的,也比我勇敢。我说不出口的话他都说得出。 我做了个抱歉的手势,“理论上不应如此,但是根据我的经验,你会改变,我也会改变,事情发生,不可转圜。外面的世界……毕竟是个很大的世界,而如果真的到了那天,我会理解。” 但是只要我能一直在你身边,我们就可以一同沿着星星的轨道而改变。 “那你知道代价是什么吗?” 我知道。改变会让我们自己也认不出自己的脸。 “即使这样你也愿意?” 即使我再也认不出你的脸。 听到这话我不由在心里摇头。真是大言不惭的话啊,不知道付为筠跟我走到穷途末路的时候,有没有后悔过当年的大言不惭。 一瞬间,所有感情经历在我眼前走马灯似的跳起了舞,我出离平静地想到一系列名人名言,什么“信誓旦旦,不思其反”、什么“兰因絮果”、什么“我们赤身裸体,直至死于爱与痛”……我不知道朝禄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些道理,而如果真的走到那天,会不会又被这个瞬间的子弹正中眉心,后悔难言。可我望着他专注的眼,又想起他说起自己也想去外面时的表情。 他还那样年轻,这意味着无数、无数的可能性,我不确信自己有没有资格杀死这个瞬间,或者说,我不确信自己在这个瞬间里究竟扮演着怎样的角色,而我唯一能够做到的就是在他压上赌注时跟注。 所以我最终点头,“如果你是都明白的,那我们就一起试试看吧。”
请记住本站永久域名
地址1→wodesimi.com
地址2→simishuwu.com
地址3→simishuwu.github.io
邮箱地址→simishuwu.com@gmail.com